2016-17年度「粵劇新秀演出系列」演期三,燕姐委我在10月13-14日擔演《雙仙拜月亭》蔣世隆一角。《雙仙拜月亭》的故事源自南戲《拜月亭》,經唐滌生先生編撰而成為香港粵劇的演出版。我這次的演出並非唐先生的原始劇本,而是經過前輩參合了其他演出版中,二人因風雨同傘而生情的<搶傘>情節,得出是次「粵劇新秀演出系列」的演出版本。故事內容如下:
「兵部尚書王鎮,奉旨出使外邦修訂和約,順道攜妻室及女兒瑞蘭安置於鎮陽親戚家中。王鎮去後不久,鎮陽即告失陷,散兵亂民乘機掠奪,致瑞蘭母女失散。
書生蔣世隆偕妹瑞蓮逃生,亦在兵亂中失散,卻巧遇王瑞蘭,風雨共傘而生情,繼而結伴同行,逃至世隆蘭兄興福在鎮陽的避世蘭園,由興福為媒結為夫婦。瑞蘭母親(王夫人)卻在亂中與世隆妹子(蔣瑞蓮)相遇,並認為義女,一同避亂。
王鎮公務完畢,轉回鎮陽,已失妻女所蹤,正借興福蘭園度宿,卻相遇瑞蘭,得知瑞蘭已嫁世隆,嫌世隆貧寒,強拆姻緣,逼瑞蘭回家,並以黃金羞辱世隆。世隆不堪打擊,抱石投江,幸獲卞氏母子相救,幾經輾轉,世隆化名雙卿與義兄(興福)分別高中狀元榜眼。王尚書欲招為東床,但親女瑞蘭與義女瑞蓮皆不允婚事,瑞蘭並帶備砒霜,欲借在拜月亭拜祭世隆之後,一死相隨。世隆因王尚書曾來信誤傳瑞蘭死訊,決定終身不娶,現被逼再婚,亦欲藉拜祭亡妻瑞蘭後,殉愛而亡,結果二人就在拜月亭重逢,有情人終成眷屬。」
《雙仙拜月亭》在故事上是戲曲最尋常的才子佳人,愛情悲喜劇。因為故事並無奇情突轉,前輩藝術家,就在戲曲的唱、做、唸上,不斷豐富此劇,令此劇情更深而趣更濃。作為青年演員,要演出此劇,必須在唱功和表演上有一定的修養,才能把劇中人物深刻地呈現在觀眾眼前。
亂世中蔣世隆與妹妹失散,巧遇瑞蘭,二人同有亂世之悲,雨中從讓傘到共傘,身軀的步近,也催使心靈的接洽。世隆對瑞蘭有憐愛之心,並無乘危之意。幫瑞蘭乾衣的憨厚態度,令瑞蘭更為傾慕,借墮釵與世隆定了婚盟。這一場是人物的定位,演員必須透過唱做,讓觀眾感受蔣世隆那種讀書人的厚道,迂腐和憨傻。燕姐在排練時,亦特別強調世隆尋妹為急,更憂於亂世,根本無心去細看眼前人是否貌美。而出身宰相之家的瑞蘭,更視男子為忌,時時以袖掩面,直到經過共傘,並討論到將來路向,才頓然發現自己對眼前人有了依賴,彼此才細看對方,產生驚艷之感。這場戲是全劇的重點所在,燕姐一再示範搶傘、拾釵還釵的功架,如何透過功架表現戲趣,突顯人物性格,都是考驗演員的地方。
第二場來到鎮陽,到訪蘭兄興福,蔣世隆因與瑞蘭經過路上的相處,兩人的關係又進了一步,好不容易來到落腳之處。世隆很想就此完婚,但瑞蘭卻礙於禮教,不欲與世隆苟合。這一場是較難處理得好的,稍一不慎,世隆便很容易被否定了頭場的厚道。如何維持世隆的憨傻可愛,讓觀眾認同他向瑞蘭提出共處一室的建議,成為此場的難題。
第三場是王尚書逼拆姻緣的情節,這部分與故事原形有別。原南戲《拜月亭》是說道世隆與瑞蘭婚後已有時日,世隆適值病中,被王尚書遇到,強逼瑞蘭離開夫君回家。粵劇的演出卻只一夕新婚,瑞蘭便被逼在親情(父親)與愛情(夫君)中作出選擇。蔣世隆的求合理由有三:一是曾救瑞蘭於危難,兩人自該生死同命;二是夫情勝於父情;三是自己孤苦無依,方得人間溫暖,徒然失去,唯死能消此悲。
第三個理由,在現代人的眼中,有點以死相逼的感覺,亦似欠厚道。但回想像世隆那種迂腐憨傻的性格,突遇事變,那衝口而出的直白,就像剛來到蘭園,就要求瑞蘭完婚一樣,對世隆來說,均是直率的表白,十分貼合他的脾氣。唯是當王尚書真的抛下一袋黃金,對世隆加以羞辱後,令剛失去愛情和唯一親人的世隆,連僅餘的氣節也受到打擊,所以才憤而抱石投江。這場戲,表現的是粵劇傳統藝術中,三逼三難的排場,透過與鑼鼓的配合,讓觀眾感受瑞蘭夾在恩和愛之間的難,王尚書嫌貧的惡相,世隆一介寒士的淒涼。
獲救後的蔣世隆,決定改名換姓,上京赴考,高中後卻被王尚書逼婚,尾場編劇透過主題曲讓演員把人物的情深一往,至死不渝表露無遺。世隆與瑞蘭的再度巧遇,然後一同設計捉弄王尚書一番,讓觀眾同為男女主角舒了一口怨氣。在我的感覺,蔣世隆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可愛的人物,他忠厚,率直,痴情,就如捉弄王尚書,也是瑞蘭想出的法子,他配合瑞蘭的計策,是為更突出王尚書的勢利,而不能讓人有蔣世隆一朝得志,便不可一世的模樣。
這個戲將是我這個演期的最大挑戰,因為我是首演此名劇,要應付十分考人的唱段之外,還得把豐富的書生表演功架,做得熟練自然,都是不容易的事。謝謝燕姐信任,予我演出此劇的機會,並執手指導唱演技巧,希望演出能讓燕姐滿意,讓觀眾愜意,便不負厚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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