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8月27日由天馬菁莪粵劇團演出的《梁山伯與祝英台》,昨天總算完稿了。這個戲我2002年開始改編演出,每次重演都會有大幅度的修改,今年重看劇本,再度推翻了自己過去許多的舖排,幾乎全劇要新編重寫。因為沒有沿用葉紹德先生編劇,林家聲先生開山演出的粵劇版本,也沒有採用其他粵劇演出版的戲文,而是由我按傳統故事脈絡,全新編撰<結拜>、<話別>、<送行>、<催歸>、<抗婚>、<臨終>、<哭墳>、<化蝶>各場的唱詞內容,而<樓台會>一場,我依據任姐及李寶瑩小姐的唱片版<映紅霞>,配合我各場的戲文發展修訂演出。因為全劇由我編撰的篇幅較多,為免一心來欣賞聲哥版<十八相送><樓台會之良朋>或陳笑風先生名曲<山伯臨終>的觀眾產生誤會,故而標明為「改編粵劇」。
猶記阮兆輝先生曾在指導我演出聲哥版《樓台會》時說過「《梁祝》是一個虛構故事,編劇對人物形象有自由的編撰空間,而演員,必須就自己將要演出的版本,捉住文字間可以表演和發揮的地方,吸引觀眾,而不是去考究歷史上底梁山伯是個怎樣的人」。改編《梁山伯與祝英台》只為很想塑造一個我心中的梁山伯,表達梁山伯除了受到愛情打擊,在人生路上更多的無奈和悲哀。
我編寫的梁山伯,在別鄉求學的頭場,是一個對前景充滿希望的青年學子。一心以為能攀附名館求學,只要謙恭勤奮,便有機會應薦為官,光宗耀祖。誰知三年學館生活,他除了不斷受到豪門子弟的譏諷數落,並未有任何入仕希望,猶幸在錢塘路上結拜的英台,雖出身高門,卻一直相交以誠,這是山伯唯一得到的溫情。深厚的兄弟情義,令山伯敢於反抗其他世族子弟對英台的誹謗,當祝英台憐惜山伯為自己受傷時,山伯一句「佢地欺負我就慣啦,但喺我唔會俾人欺負你」,是我想表現這個卑微人物,心中仍有高尚的義勇。
我曾為<十八相送>的內容和一些前輩討論過,問過為什麼這折戲從一開始就描述英台暗示自己是女人,內容會否過於單向和薄弱?前輩的回答很有見地,話說戲曲本來是讓基層人們去看,看一個聰明英台點不醒憨山伯,舞台有趣,而且經過多年細磨,無論音樂設計和表演,都已變成經典,何必改動。把經典改編會讓觀眾不習慣,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,極不好做。作為編劇,本不該為改而改,卻也不能因怕難而卻步。我看這場戲,有幾處不好刪動的經典場面,包括看到鴛鴦有暗示、過橋有感觸、在觀音廟中藉詞與山伯拜堂以及對井照影。場面不改,唱詞的內容和喻意卻可有不同的發揮,除此之外,我覺得不妨講講兩人相識相處的點滴,所以添寫了兩人分離前曾經的磨擦;三年同床而水碗在中間的規章趣事。面對英台突然一句「英台若是女嬌娥,梁兄可願結鴛偶」,我讓山伯心中產生了一陣綺念,希望給山伯這人物多一分時代感。這等等都是我衷心為觀眾帶來不一樣送別體會而加入的情節片段。
<師母催歸>是寫山伯為自己出身寒門,一再考慮是否該到祝家求親,最後得師母明言九妹就是英台,山伯一句「縱然天下人都瞧不起我山伯,唯英台賢弟敬我重我,那有嫌棄之理」,所以毅然解館,趕赴祝家。又是一次滿懷希望地奔向理想,卻不知一個更沉重的打擊正迎他而來。<抗婚>寫的是一個現實的問題,無論在古代或現今社會,父母都希望女兒的婚姻,能建基於安穩的經濟之上,而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是否必然的不幸?沒有豐厚經濟支撐的愛情,是否都會被生活的壓力而摧毀?這都留予觀眾去思考。
我選<映紅霞>作為樓台會的演出依據,不再另外編撰,是因為此曲由英台以反線二黃唱出「飛不過禮教樊籬,游不出封建無形水線」的兩句曲詞,加上兩位名家的動人唱情,打從第一次聽就有直入心肺之感,久久不能釋懷。很感謝原撰曲者能寫出如此優美的文字,以及這千古不變的道理,我想信梁山伯的死亡,除了失落於愛情,更因為飛不過,也游不出社會為他帶來的人生困局。
蝴蝶因為梁祝故事,而成為愛情的象徵, <化蝶>表達了對自由至死不渝的追求,這是每個演員都想演繹的經典故事,能按自己的想法編寫人物形象,並在舞台演繹自己編寫的人物,可說是非常幸福的事,希望觀眾朋友能多予意見,讓這齣改編的《梁山伯與祝英台》能不斷改善提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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